惭愧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方才现了什么诸如香断的意外，便会被人视为天怒，便是又要多好些麻烦事。

        翌日，萧瑾蘅即位后的第一封诏书自长安快至全国。

        萧瑾蘅抬手，示意宣召官展开那绫锦玉轴。

        【沉兄呐，她若为男，当官拜相位。】

        果不其然，待典仪结束，众人散去，沉之舟借留，随萧瑾蘅蹒跚到殿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依旧低垂着眸，一副恭顺模样，可萧瑾蘅知，沉之舟现在心里定然觉得自家女儿被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，朕回答你。”萧瑾蘅笑着将手搭在木栻上，卸了些力；“朕既敢这女登基的‘疯举’，自然也不怕落得个两女成悦的名声。不过沉典仪可知，萧世檀有一事没说错。她的确是凰鸟，可凰鸟该是遨游九天，又岂能这般被关在深后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臣斗胆，有一事不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往后，怕是连由心哭泣的资格也要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尚记得沉照溪年幼时，旁人对自己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沉之舟听的心中咯噔，思忖再三却还是着：“臣以……一个父亲的份……”

萧瑾蘅正襟坐在御辇上，由十二个轿夫抬着，自玄武门，四角悬着的香带起满路清香，帘纱随风浮动，隐约里面的玄袍朱紘，所到之皆为伏拜。后又经丹陛石至殿门，这才被娥扶。

        三拜之后，便将香雕刻着日月山河的铜鼎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礼成。请上殿即位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惭愧。

        读了这么些年圣贤书，却终没悟其。

        世上又有哪位皇帝没有后，又有哪位皇帝即位之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关于自己的后事？！

        萧瑾蘅忍笑意，绷着脸坐在上位；“沉典仪是要以什么份向朕发问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离御座最近的人是裴修，可再近也只能站在阶。

        紧张的绪终是缓些，萧瑾蘅不着痕迹地松了气。

        语毕，一旁的礼官便赶忙给萧瑾蘅递上竹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沉典仪，烦请帮朕起草诏书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阶之人皆悉数跪，叩首听旨。

        挨个从众人纷彩的脸上扫过，萧瑾蘅的视线最后定格在死死着笏板的沉之舟。

        见萧瑾蘅缓步走千秋殿，五品以上的朝臣便也跟在她的后，微垂着，稳步殿，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即时便举行科举，无论男女老少，能者夺魁。

        沉之舟有过遗憾，但在沉照溪主动藏锋的时候便渐渐暗示自己将这些忽视。

        见目力所及之，众人尽数站起，萧瑾蘅缓缓起离开御座，负手绕至案前，朗声：“朕以女于此位，定鞠躬尽瘁，不娶皇夫，不填后，待百年之后，嗣宗室能者继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御玺很凉，很沉；御座很宽敞，却是很硌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沉之舟沉默许久，最后才颤声答；“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边，突然一个人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待众人站定，沉之舟又：“奉御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贼人窃国，残害先帝、忠良，天苍灵苦之久矣；蘅自金陵愤发起兵，诛贼众，平天。又承黄天之眷命，万民之所请；于此登基，改元清晏，大赦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--

        众臣山呼海啸，一时竟可撼动天地；“陛万岁万岁万万岁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气氛有一瞬的凝滞，萧瑾蘅又：“朕这一生终究是同这四方天地绑在一起。而这地方，有朕撑着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此言既，殿里殿外皆是激起一阵乱。

        待到见萧瑾蘅站定，沉之舟合手行礼，得她准允后转，面朝百官声语；“皇天上帝，后土神祗，幸降重命，请君敬告神州大地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可队首的屈正煊未动，其他的人也不敢表示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天诏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再抬，却已是盛满野心的决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众卿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带着冕旒视人总有些不真切，正好可以遮住突如其来的鼻酸。